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树下的老人
周国平
①十年前,刘彦把他的好几幅油画带到我家里,像举办一个小型画展似的摆开。他让我从中挑选一幅。我站在这幅画面前挪不开脚步了。从此以后,这幅画就始终伴随着我,我相信它将一直伴随我走完人生的旅程。
②我对这幅画情有独钟,不仅仅是因为它画得好。刘彦的风景画都画得非常好。可是看见这幅画,我仿佛看见了一种启示,知道了我的人生之路正在通往何处,因此而感到踏实。
③画面上是一小片树林,那些树是无名的,看不出它们的种属。也许只是一些普通的树吧。在树木之间,可以看见若干木屋、木篱笆、小土路,也都很普通。画的左下方,一个人坐在树下,他的身影与一截木篱笆以及木篱笆前的那一丛灌木几乎融为一体。所有的植物都充满着动感,好像能够看见生命的液汁在其中喷涌、流淌、沸腾,使人不由得想到梵·高的画风。然而,与梵·高不同的是,画的整体效果却显示为一种肃穆的宁静。刘彦似乎在用这幅画向我们证明,生命的热烈与自然的静谧并不矛盾,让一切生命按照自己的节律自由地生长,结果便是和平。
④树下的那个人是谁?他微低着头,一顶小小的圆沿帽遮住了他的脸,而他身上的那件长袍朴素如农装,宽大如古希腊服。那么,他是一个农夫,抑或是一位哲人?也许两者都是,是一个思考着世界之底蕴的农夫,一个种了一辈子庄稼的哲人?他坐在那里是在做什么,沉思、回忆、休憩,或者只是在打瞌睡?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,便是他置身在尘嚣之外。那尘嚣或者从未到来,或者已被他永远抛在了身后。
⑤后来刘彦告诉我,他的这幅画有一个标题,叫“树下的老人”。这就对了,一个老人,不过这个老人不像别的老人那样因为行将死亡而格外恋世或厌世。不,他与那个被人恋或厌的世界不再有关系了,他的老境已经自成一个世界。在这个世界里,一切尘世的辛劳都已经消逝,一切超验的追问也都已经平息。他走过了许多沧桑,走到了一棵树下,自己也成了一棵树。现在他只是和周围的那些树一样,回到了单纯的生命。他不再言说但也不是沉默,他的语言和沉默都汇入了树叶的簌簌声。不错,他是孤独的,看来不像有亲人的陪伴,但这孤独已经无须倾诉。一棵树是用不着向别的树倾诉孤独的。如果说他的孤独曾经被切割、搅扰和剥夺,那么现在是完整地收复了。这完整的孤独是充实和圆满。是了无牵挂的归宿。他因此而空灵了,难怪衣帽下空空如也,整个儿只是一种气息,一种流转在万物之中的气息。所以,这里不再有死亡,不再有时间,也不再有老年。
⑥也许我的解读完全是误读,那有什么要紧呢?我只是想让刘彦知道,他的风景油画是多么耐人寻味。我的直觉告诉我,这是一种最适合于他的天性的艺术。他的内在的激情在其中找到了庇护,得以完好无损地呈现为思想,呈现为超越思想的宁静。风景油画属于他的创作的早期阶段,但我不无理由地相信,他迟早将回到这里,犹如那个老人回到树下,犹如一个被迫出外谋生的游子回到自己朝思暮念的家园。下列对文章的理解,不正确的两项是
A.油画中老人的“身影与一截木篱笆以及木篱笆前的那一丛灌木几乎融为一体”暗示着老人与自然的和谐。 |
B.“那件长袍朴素如农装,宽大如古希腊服”的比喻,扣合了“一个思考着世界之底蕴的农夫,一个种了一辈子庄稼的哲人”的疑问。 |
C.“这就对了”一句,与上一段的疑问形成呼应,从而引出下文对画中人物的进一步理解;同时也表达了作者与画作者思想的共鸣。 |
D.油画中的树只是背景,目的是为了衬托树下的老人;而在本文中,作者颠覆了画作者的用意,使得油画的意境更为深广。 |
E.本文对“树下的老人”这幅油画的解读,显示了作者对生命和人生深刻而独到的认识,令人回味,发人深思。第③段,作者在描写画上的植物时写到梵·高的目的是什么?
作者为什么认为刘彦的这幅油画“画得好”且“耐人寻味”?
结合上下文,谈谈你对第⑤段结尾“这里不再有死亡,不再有时间,也不再有老年”中“这里”一词的理解。
作者从“树下的老人”这幅油画中“仿佛看到了一种启示”,但文章结尾却又说“也许我的解读完全是误读”。对此你怎么看?请联系实际谈谈你的看法。(200字左右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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笑说蟹文之灾
流沙河
老夫银行排队,恭缴电、气、话之三费。站立久了心烦,不免游目四顾,用以杀死时间(Kill-time就是汉语说的“消遣”)。忽睹一妇,夏衫华丽,背绣英文曰Special lady,即特殊太太,不禁莞尔,心情为之一振。乃自思忖:“既然特殊,又何必来排队?”
一自国门乍开,英语涌入,其势滔滔,不可逆挡。要现代化,要和先进文化接轨,就得容之纳之。道理大家明白,何须我来饶舌。但窃以为被动容纳同时,也该主动疏之导之,莫让蟹行文字泛滥成灾才好。所谓泛滥成灾,别以为指的是“特殊太太”之类。笑话罢了,那不算啥。我指的是考试。学生要考英语,考吧。读硕士读博士而研究古汉语者,或中国古史者,或中共党史者,也非考英语不可吗?争取当公务员之非涉外事者,也要考英语吗?各行各界评专业职称,也要考英语吗?是不是太看重英文了?
英文应该学,但不能都去学waiter英语,一辈子做低级舌人,侍候商董,至多爬上洋买办的阶梯。试看今日外文系的,几人能译学术著作。听他口语多么地道,不过高等waiter罢了。《颜氏家训·教子篇》云:“齐朝一士大夫,尝谓吾曰:‘我有一儿,年已十七,颇晓书疏,教其鲜卑语及弹琵琶,稍欲通解,以此伏事公卿,无不宠爱,亦要事也。’吾时俯而不答。异哉,此人之教子也。”观今鉴古,人情不二。我心窃忧之,有不忍言者。
更值得忧心的是汉语。早在英语高烧之前,译体文风已经常见报刊文字。今则变本加厉,坏我汉语生态,竟造出这样笨拙的译体病句来。罗列如下,请共赏之。
这本书已被我读过了。(这本书我读过了)
当我早晨起床的时候。(早晨我起床时)
作为政协委员的我。(我当政协委员)
浙江女子似乎就像花朵般的娇艳。(越女如花)
我出门去的同时,看见他正在哭着。(我出门,见他在哭)
必须加以严厉的惩办。(必须严办)
你有吃过午饭了吗?(你吃午饭了吗)
对我说来,她是我的妻子。(她是我妻)
译体恶风劲吹,从大作家到小学生,同受其愚弄而懵然不觉。更可怕的是报刊上一窝蜂去学样,还觉得有趣,真要教前辈大师们,鲁胡老梁沈赵,地下同声一哭。写到这里,猛想起余光中。他是外文系老教授,一辈子弄外文。看看他笔下吧,食洋而化为中华的灵与肉,那文字多纯粹,多典雅,多准确,多活泼。
蟹文透过译体病句侵入报刊,我们拿啥武器去抵抗呢?我答:拿文言文。这武器能逢长化短,逢繁化简,逢深化浅,逢晦化显。笔下仍写现代汉语,但应掌握传统文言,择其铦利者而用之。必如此,方不至于被蟹文的语法攻占了我们的头脑笔下,杂交出怪胎来。不是教人排外,是用自家之本,赚取他家之长。若相反,便是自家无主,尽拾别人的敝屣了。
各种洋文不滥用,择地而用之,那是必要的。见洋文而反感,义和团心态,贻祸邦国,愚昧可笑。但是,当今街市上好多店招,货物上好多标识,都来英汉对照,有这个必要吗?余非新左人士,不会上纲批判所谓文化帝国主义,只是觉得市井流风趋新可笑而已。还有更可笑的,语文教师引导学生沿街检举店招上的繁体汉字,必铲之而后快,却放过那些毫无必要的洋文招牌字,真有点“相煎何太急”的意味,不免一叹。
(选自《含笑录》,有删改)从全文看,“蟹文之灾” 的主要表现有哪些?
▲▲第三段中“舌人” 指什么人?该段引用《颜氏家训》的用意是什么?
▲▲请简要概括本文的论述思路。
▲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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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春天染红的小溪
莫景春
⑴不知有多久没回桂西北的故乡了。春天来了,故乡突然像刚冒出地面的青草在心底疯长起来,思念溢满整个心窝。于是沐着习习的春风,回老家住了几天。
⑵村前有一条弯弯的小溪,像故乡的一条脐带,从村后的大山里潺潺流出。溪水清澈见底,即使是狂风暴雨的夏天,也绝没有那种狂奔怒流的混黄,总是那样的文文静静,只是在寒冷的冬天有些消瘦,但蓬勃的春天一来临,它便盈盈地丰满起来。
⑶早上起来,第一件事就是到小溪边捧一把清水,肆意地泼到脸上,让那种清凉淌满整个脸,让自己和故乡作最亲密的接触,再跟大伯大婶们聊聊,听听他们亲切的话语,感受久违的乡情。
⑷一个春意盎然的早上,我惊呆了。小溪变了,那清亮可人的脸不见了,换成了粉红的脸,满溪满沟的粉红,红得让我心跳加快,又让我心里暖暖的。我伏到溪边的青石上,端详这一奇异的变化。那红红的溪水,缓缓流着,不再清澈的水倒映不出我的脸了。将脸再凑近些,一股淡淡的香味弥漫着,丝丝入鼻。我情不自禁地想将手伸进那缓缓流动的粉红,捧上一把细细品玩,又不忍心搅动溪水,也在担心那片红会不会是什么污染物。
⑸再看看早起的大伯大婶,他们若无其事地在那里洗脸洗菜。一位大伯似乎看出了我的迟疑和惊讶,跟我搭腔:“娃儿,没什么奇怪的,那漂在水上的是桃花
。”
⑹什么?桃花?我心里猛然出现一片迷人的桃花灿烂的画面。
⑺“那是你家邻居大叔前两年在后山种的桃树落下的桃花。”接着他便告诉我邻居家大叔全家到村后的荒山上开垦桃林的事。
⑻听着大伯的叙说,手迫不及待地伸进了溪水,满满地捧了一把,扑到脸上,那样的清凉芬芳,我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,便急急地往山后赶去。
⑼桂西北很多地方九分石头一分土,满是怪石嶙峋,只在石缝中窝着一点泥土。辛勤的乡亲们便在这石缝间抠出一点点泥土,连成巴掌大的地,便一窝一窝地种下玉米。由于土浅坡瘦,保不住水,若是十天半月没淋过一场雨,那玉米可能就枯黄了。近着小溪的可以挑上几桶水浇浇,远的只能望天兴叹,眼睁睁看着庄稼活活枯死。平日,便靠着养点羊、砍柴烧点木炭来补贴家用。乡亲们的日子就这样缓慢而沉重地过着。
⑽沿着小溪往上走,香气越来越浓。徜徉在迷人的芬芳中,我陶醉了,不知不觉间,眼前闪现出一片迷人的粉红世界。只见一棵棵粉红的桃树,枝连着枝,遮住了身下那高高低低的石头。尽管有的树花瓣已凋谢,青翠欲滴的嫩芽探头探脑的,但一眼望去,仍是迷人的粉红。哦,原先放牛的山谷变成桃花源啦!
⑾鸟儿在树林间鸣声不断,吱吱喳喳上下翻飞,真是一片热闹的海洋。我情不自禁地扑进了这片粉红。
⑿“回来啦,小春。”丛林深处传来熟悉的喊声。哦,是给果树打药的大叔。他放下喷雾器,满脸笑容地迎上来。
⒀原先乡亲们总是愁眉苦脸的,恨自己“生不逢地”。我也是在这种恨意中苦苦读书考到山外的,想不到如今他们变得神采飞扬。大叔眉飞色舞地说:“今年村里有收成的果园有好几个呢!我们这样的山地种别的都不行,种点果还不错。明年把路修一修,开个农家乐,让城里人到山里来亲自摘果观光。”多美好的想法呀!
⒁说话间,一阵温暖的春风轻轻拂来。桃树们兴奋起来,传电般地颤抖着,桃花像雪花般飞舞,纷纷扬扬的。霎时间,眼前满是迷乱的粉红,像是下起了一场桃花雨。我的头上身上都飘满了桃花,被淋成了一个粉红的桃花人。大叔花白的头发深蓝的衣服不见了,变成一个粉红的桃花人。香气更浓了,我们俩相视而笑,尽情地享受这桃花雨的芬芳。
⒂小溪被染得更红了,“叮叮咚咚”地跑着,快快乐乐地要跑出山外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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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忆灾难也是累积文化财富
柯倩婷
冯小刚的《唐山大地震》是典型的中国式灾难故事片。电影巧妙地通过亲情的离合来诠释灾难带来的痛苦,催泪的同时售卖廉价的亲情安慰剂。电影的结局,女儿埋藏了三十二年的对母亲的恨,融化为忏悔的泪水。这种浪漫抒情的灾难叙事,以虚幻的和解、团圆、安顿来逃避现实与心灵的重负,无助于我们理解灾难、治愈创伤。那些忘却了真实与残酷而粉饰太平的故事,就像一场覆盖了坑坑洼洼的烂路的大雪,积雪融化之后道路加倍泥泞。
灾难的毁灭力量在于它不仅摧残生命、夺走我们熟悉的家园,更在于它摧毁了我们对世界的信任,拆解了生命意义得以确立的信仰。灾难带来的创痛并不因遗忘得以抚平,而是潜藏在幸存者的内心最深处。对灾难的记忆应直面这个“伤口”,只有理解灾难,才可能有勇气去面对灾难,从而治愈创伤。如果幸存者的经历不为自己所理解,或者不为聆听者所认同,他就会如祥林嫂那般变得加倍恐惧与麻木。
万万千千的幸存者的记忆以什么方式保存,又以什么方式为后世的人所记起呢?个体的记忆一定要发生在集体的情境中,否则就等同于做梦。记忆如果要产生意义,就需要有人听到。因此,灾难记忆如果仅是幸存者的独白,会很快消失;它需要成为“集体记忆”,在社会框架中获得意义。历史事件要转化成为社会的“集体记忆”,就要进入到“文化记忆”的循环之中。只有幸存者的记忆进入了文化,例如口述历史、纪念馆、博物馆、纪念活动、文学、电影等等,它才开始进入“文化记忆”的循环,并为后辈所记起。“文化记忆”的方式越具有震撼力和创造性,越有可能在历史中留存,并获得丰富的意义。
物证是激活记忆的最有力量的媒介。印度的英迪拉·甘地纪念馆展出了她和她儿子被刺杀时的血衣;南京大屠杀纪念馆有从“万人坑”中挖掘出的遇难者遗骨;二战期间纳粹党卫军屠杀了奥拉都尔的六百多名村民,战后法国政府保持了该村的原貌,没有进行修复,只是在村口立了一块写着“记住”的牌子。血衣、尸骨与废墟并不美丽,但真实而有力。
对于我们正在经历的灾难,我们在震惊之后,又该如何去面对,如何去记忆?关于汶川地震,我的一些艺术家朋友是这样记忆的:把遇难的孩子的名字刻在孩子们喜欢玩的弹珠上;收集死难者生前的用品、照片、文字,辅以他们的生平资料,让他们的生命变得丰富,而不仅仅是死难数字中的一个。这样的记忆方式,让我想起德国的艺术装置《绊脚石》:把二战时犹太受难者的名字和他们的生卒年月刻在黄铜上,将城市街道的砖头翻开,换上这些刻有名字的石头。
没错,灾难是人类发展的“绊脚石”。暂停赶路的脚步,关注脚下的“绊脚石”,倾听那些逝去灵魂的声音,尊重灾难记忆的文化价值,我们才不致再次摔倒,才会知道该往哪里走。
(原载《书屋》2010年第12期,有删改)灾难记忆可以概括为哪几种形式?各有什么特点?
分析作者以冯小刚的电影《唐山大地震》、德国的艺术装置《绊脚石》为例所表明的态度。
作者认为记忆灾难如何才能累积成文化财富?(5分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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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 山 雨
董 桥
三四十年前我带着家小来香港谋生,白天做两份兼差的工作,晚上给报纸杂志写稿翻译,三口生计勉强应付,偶然碰到意外支出,变卖细软的落难举措还是有的。这样熬了两三年,老二出世的时候,我去应征一份工钱优厚的职务,连过三关,十拿九稳,竟然落空。
那期间,石初先生辗转知道了我的境遇,有一天约我到莲香茶楼喝早茶。是农历腊月,天刚亮,楼上靠窗的茶座冷得很,他殷殷劝我多吃点心暖胃,尽说些不着边际的闲话,下楼道别之际,徐徐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给我,是他早年手抄的一些田园诗,喃喃说:“这些诗写得清爽,念起来舒服。苦闷的时候读读诗词,日子会变得漂亮些!”
风很大,我走到大马路一家绸缎庄的屋檐下翻出诗册,浓浓淡淡的墨色录了许多唐诗清诗,范石湖的作品不少,最后一页是毕九歌的一首七绝:“芍药花残布谷啼,鸡闲犬卧闭疏篱。老农荷锸归来晚,共说南山雨一犁。”
那天晚上天更冷,石初先生打电话言归正题,要我宽心,用了“事缓则圆”四个字劝我再碰碰机缘,说他一九五二年刚来香港也磕磕绊绊,困顿无助,天天晚上读诗抄诗解忧。我说石湖的诗我小时候读得多,倒想知道毕九歌是谁。他说那是清代王渔洋《古夫于亭杂录》里抄到的,只知道他字调虞,渔洋同邑大司空亨的后人,能诗,可惜只流传了那一首七绝:“可见名与利那玩意儿都是注定的!”
石初先生到死也没有成过名。他茶余饭后即兴写写的游戏文字,怎么说都不输那些名家的笔墨,绝对值得付梓流传。事实竟然不是那样。他的旧诗词,他的白话文,他的英文、法文、拉丁文,全是他七十二年人生中默默修炼的正果,知道的人却太少太少了。
我是一九六五年才从台北带着父执宋伯伯的信去看申先生。他住半山般含道,四十出头,白皙的皮肤衬着白皙的衬衫,纤秀的金丝眼镜把一张瘦长红润的脸映得更清贵。他声音低沉,讲话很慢,地道的英国风度,一点不带上海人的阔气和喧阗。那次初识之后,他记起来会打电话问我近况,约我在中环他做事的洋行附近吃个午饭聊聊。后来我在报上写专栏、做翻译,石初先生这才开始用长辈的口吻给我提了许多意见,我们渐渐成了师徒。
申先生先是教我中文造句的窍门,说白话文要写出文言的凝练,文言文要透露白话的真切。“胡适之的文言文写得其实比白话文要好,原因在此。”他说,“胡先生学问深厚而才情单薄!”这淡淡的半堂课,我受用到老。他起初常常说我的翻译七百字里起码有十个地方是笨译,脱裤子放屁的句子太多了:“做人不可取巧,翻译必须学巧!”申先生每给我改一篇译文,总是叮咛我回家好好逐句捉摸。这样改了八九篇,回头重看自己的旧译,我才脸红了。
我亲沐教泽越久,越觉得石初先生做人跟做学问完全不同。做人,他诚实而世故;做学问,他犀利而纯真,抱定主意不求闻达。那时期,传媒的兴旺造就了一批好辩之士挥笔制造舆论,改造社会。那时期,知识界也有一小撮饱学之士唾弃说教,唾弃生命卑微的欷歔,一心安分乐道,一心经营个人精致的技艺,遁迹自娱。申先生继承的正是这一小撮人的情操:“要紧的是了解生命,不是判断生命。”他常说。
一九九○年年尾,石初先生丧偶,万念灰蒙,久久难释,人也苍老了许多。一天,我约他到莲香茶楼喝早茶,下楼道别的时候,我把二十五年前他给我的那本诗册交还给他。我握着他冰冷的手,一句话没说。
申先生看看我,看看那本破旧的小册子,微微点了点头,转身踽踽走进晨曦里的小巷。
(选自《旧时月色》,有删改)请简要概括文章中申石初先生的人物形象。
“可见名与利那玩意儿都是注定的!”这句话流露出申石初先生丰富的情感,请联系上下文,具体分析。
请分析最后一段在全文中的作用。
请谈谈本文以“南山雨”为题的用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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淡竹苏沧桑
初秋,我和他相遇在江南湖州一个叫“百草原”的山林中。
他是竹,植物中的另类。他看上去清瘦且憔悴,相对于百草原的其他植物,像一个混得不太好的中年人。
稻子,正是扬花灌浆的妙龄,名牌大学生般踌躇满志;银杏终于褪去了一身浓艳,和蓝天的高洁媲美;法国梧桐是老实人,沉浸在年代久远的优越感里,并不知道,有一种鹅掌梧桐要悄然代替它无敌的位置;兰花三七,像极薰衣草,却更美,所有的花都虔诚地朝一个方向,像被一种崇高使命蛊惑;浮萍无根,却有心肺,挣脱着随波逐流的命运。贪婪的蔓,不知羞耻地攀爬在高大的冷杉上,一边噬血,一边甜言蜜语
几乎所有的植物,都攒足劲儿,在喊——我要生存!我要开花!我要结果!
甚至那口奇异的古井,都像藏着无穷的欲望,日夜暗涌不息的水,居然漫过高出地面一米的井沿。如果将井沿继续垒高,水会怎样?
他是竹,是植物中的另类。其实,名利、金钱、权势,如同阳光雨露的垂爱,蜜蜂花蝶的青睐,他不是不想要,可是,要弯下腰,要费心机——要将每一条根都变成利爪,团结土壤,虚伪地赞美越来越污浊的空气;要与昆虫讲和,与风霜妥协;对苍蝇漠视,对强加在身上的种种不公委曲求全,才能安身立命,才能有飞黄腾达的可能。
可是,他的节生来就是直的,他不能弯腰;他的心生来就是空的,他不愿费尽心机。
真的是空的吗?不。那一节节空里,早已成就一个美妙的小宇宙——有与生俱来的一些坚持,有人生一世、草木一秋的豁达智慧,有对土地的感恩,有和另一棵竹的爱,与笋的亲,与周围无数青光绿影的促膝长谈,开怀畅饮,有鸟儿偶尔驻足的的呢喃,有清风明月的和唱……笑忘功名利禄,荒芜繁杂的每一秒时光都格外静谧而美好。
那一节节空里,是永远的盈满。
更让我惊异的,他不仅直,空,而且淡。他是淡竹——全球原始淡竹最大群落中的一员。从外表到骨子,都是竹子里的最淡——淡紫、淡红、淡褐、淡绿、淡泊。所以,他与世无争到看淡生死。
他可以很入世。生可以防风,成阴,美化环境;死可以做篾,成为最土最实用的晒竿、瓜架、凉席,竹桌、竹椅、竹篮。他可以很出世。他是箫与笛的前世,不死的魂魄随天籁之音往来天地之间,优雅散淡而隽永。
当然,这并不表示他逆来顺受,他会和压在头顶上的积雪抗争,他不允许荒草占领脚下的领地,他摇曳着枝竿向毒蛇示威,他告诉所有的竹要独
善其身兼爱天下。
他是李白,“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,使我不得开心颜”;他是陶渊明,“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”;他是郑板桥,“盖竹之体,瘦劲孤高,枝枝傲雪,节节干霄,有君子之豪气凌云,不为俗屈”;他是文天祥,“人生自古谁无死,留取丹心照汗青”;他是苏轼,“宁可食无肉,不可居无竹”;他是疯疯颠颠的释道济公,“数枝淡竹翠生光,一点无尘自有香”;他是岳飞、辛弃疾,他是中国儒家,“山南之竹,不操自直,斩而为箭,射而则达”……
他是我们身边那些坚守着什么的人。他们懂得,浓墨重彩是一辈子,云淡风清也是一辈子。奴颜婢膝是一辈子,坦荡潇洒也是一辈子。他们选择了后者,等于选择了物质上的清瘦,心灵上的丰衣足食。
于是,这些自由快乐的心灵,站在一个孤寂的阵营里,成为人世间越来越弥足珍贵的另类,风雨过处,仰天长笑。(选自《散文》2009.12)文章③一⑤段,用不少笔墨写淡竹之外的一些事物,这样写有什么目的?
解释下面句子中的加点词在文中的含意。
(1)那一节节空里,是永远的盈满。
(2)他可以很入世他可以很出世。第⑬段用了哪些修辞方法? 这一段文字在文章中有什么作用?
文中多次写到淡竹是“植物中的另类”,作者在文中写到他的哪些特点? 请联系全文,分条概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