阅读下面的文字,完成下列各题。
竹子为什么会开花
师傅越来越性急了,大棍和小柱都有这种感觉,虽然师傅没有对他们发过火,教他们识别草药也很耐心。可大棍和小柱还是感觉到,师傅的性子越来越急,恨不得两个徒弟几天之内,把所有的草药知识全学会。其实两个徒弟都学得很卖劲。
师傅是草药郎中,一头白发,满脸皱纹,原来直挺的腰背已显佝偻。他有一手绝活,专治疑难杂症,医院治不好的顽疾,他几副草药,就能让顽疾断根,千里外的患者都慕名而来。他平时很少把方子示人,采药一个人去山里采,配药一个人在屋里配,再聪明的患者也搞不清,他到底用了什么药。他家的祖传秘方,从不传给外人。可师傅的儿子不想继承他的衣缽。师傅的儿子是名大学生,对草药没有半点兴趣。师傅就毅然决定,把祖传医术传给外人,大棍和小柱就成了他的徒弟。每天,他都要把徒弟带到山上,采下一味一味的草药,给他们讲病理,谈药性,教他们如何对症下药。
现在,师傅又带着两位徒弟,在山里转来转去。
正是盛夏季节,白亮花花的日光灼在身上,像被烈火炙着,汗珠滋滋冒出。师傅的衣服全湿透了,粗重的喘息比风扇还响,喘得大棍和小柱心里十分难受。师傅,回家去吧,转久了会中暑的。
师傅瞪了他们一眼,像要发脾气,见大棍和小柱都怯怯地闪开眼光,才没有把脾气发出来,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,说,不在山里转,怎么认得草药?
两人连连点头,师傅说得有道理,草药长在山野,上山才能认得,关在屋子里是学不会的。他们不再劝师傅回家了,跟着师傅转来转去。转到了一片竹林前。竹林郁郁葱葱,青翠欲滴,在白花花的阳光里碧波一样荡漾。
师傅在一块岩石上坐下来,望着竹林出神。等喘息平稳了些,看着两位徒弟问,你们认得多少种草药了?
大棍说,我已认得一百多种。
小柱说,我也认得这么多。
两人都有点沾沾自喜。
师傅却眉头紧蹙,面孔板得铁紧,语气里透出不满,说,世上的草药好几万种,认得一百多种就满足了?
两位徒弟垂下头去。
师傅意识到自己的话重了点,又把语气缓和下来,问大棍,治疗毒蛇咬伤,用哪几味草药?
大棍想也没想,噼哩啪啦地回答,如行云流水,十分顺畅。
师傅又问小柱,无名肿毒怎么识别?哪些草药疗效最佳?
小柱略一思索,不慌不忙地逐一回答,声音不高,却有条理,一二三四,滴水不漏。
师傅满脸皱纹里绽开了一丝笑容,瞬即又吝啬地收了回去,望着两位徒弟说,你们要崭劲学习,我死了就不能教你们了。
大棍说,师傅怎么会死,活一百二十岁都不成问题。小柱也说,师傅寿比南山,永远不会死的。
师傅摇了摇头,说,世上哪有不死的人?竹子也会开花。说着抬起头来,望着前面的竹林,眼里织出神往。
竹子怎么会开花?小柱奇怪地问着,视线落在竹林上,心里充满了疑惑。他长这么大了,从来没见过竹子开花,师傅怎么说竹子会开花呢?他期待地望着师傅,想得到师傅的解释。师傅却站起来了,带着他们向更高的山上爬去。
小柱的意识却还没离开竹子开花,扯扯大棍,问,你听说过么,竹子也会开花?
大棍望着竹林,手在头上挠着,挠着挠着就记起了什么,说,我听我爹说过,竹子会开花。
你爹告诉过你么,竹子为什么会开花?小柱好奇地追问。
大棍眯细眼睛,把爹对他说过的话,一字一句地讲给小柱听:天大旱了,地下水干了,竹子晓得自己活不长了,就拼出全身精力,挤出全部养分,开花,结籽,让籽落到地上,等到大旱过去,竹子又长出来了,又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……
小柱瞪圆了眼睛。原来竹子也有灵性,大限临头时拼命开花,为的是延续家族生命。
大棍的眼睛也瞪圆了,望着师傅的背影,神情突然有点慌乱。小柱,师傅他……
师傅他什么?小柱莫明其妙。
大棍压低了声音,说,我俩没跟他以前,师傅去医院看过病,回来后就急忙收了我俩做徒弟,莫非师傅……大棍不敢说下去,两眼望着竹林。 (节选自《2009中国年度小小说》)下列对原文的概括和分析,不正确的两项是
A.小说写“师傅”的儿子不想继承衣钵,隐含作者对年轻一代不能继承传统,传统医术后继乏人的担忧。 |
B.“师傅”对大棍和小柱两位徒弟期望很高,他言传身教,耐心传授祖传医术,严格要求徒弟,堪称良师。 |
C.大棍和小柱虽然个性不同,但都勤奋好学,淳朴厚道,敬重“师傅”,最终也都得到了“师傅”的认同。 |
D.小说运用语言、动作和心理等描写手法刻画“师傅”,塑造了一位医术高明、宅心仁厚的草药郎中形象。 |
E.小说采用第三人称的叙事手法,主要叙述“师傅”带徒上山学药一事,情节虽不复杂但却能引人深思。小说写“一片竹林”,在结构上有何作用?请简要说明。
答:小说结尾说“莫非师傅……大棍不敢说下去,两眼望着竹林”,有何含意?请根据文本谈谈你的理解。
答:
阅读下面的文字,完成16-19题。
人与石头的厮磨
梁衡
①中国人对于石头的感情久远而又亲近。人类开始生活,利用它为工具。等到人类有了文字后,这冰冷的石头就这样与人类携手进入文明时代。历史在走,人情、文化、风俗在变,这载有人类印痕的石头却静静地躺在那里,为我们存了一份真情、真貌,总会让我们从心底泛出一种崇高,一缕温馨。
②于是以石记史、以石为文,于是“入石三分”,人以文化心理刻石,那石面石纹里就浸透着人文的痕迹。石头每时每刻都在人类的怀抱里温暖着,一代代传递着。
③敦煌、麦积山、云岗、龙门、大足,佛教一路西来,站站都留下巨型的石窟。这都是积数代人的力量才能成。像乐山大佛那样,将一座山刻成一个大佛,用了九十年的时间,这需要何等惊人的毅力,而且必须有社会的氛围,这只有宗教的信仰力才能办到;但也有的是为了宣扬其他。冯玉祥好读书,他住庐山时心有所悟,就将《孟子》的一整段话刻在对面的石壁上。身临文化的山谷之中,你会感到一股石头文化特有的磅礴之力。
④那一年我到镇江,在焦山寺碑林里见到一方石头,上面刻有一幅地图,名《禹迹图》,是大禹治水,天下初定后的版图。上面有山川河流及551个地理名称。这是我见到的最久远的地图,英国人李约瑟说这是世界上最杰出的古地图。现在长江大坝已经蓄水,又谁能想到百米水下将要永远淹没一段石上的文化。原来在涪陵城的江面上有一道石梁,水枯时现,水丰时没,古人就用它刻记水文的变化。考古学家习惯将地表数米厚的土壤称为文化层。人们一代一代,耕作于斯,歇息于斯,自然就于这土层中沉淀了许多文化。那么,突出于地表的石头呢,自然就更加首当其冲地记录文化,它不仅是文化层,而且是文化之碑,历史之柱。
⑤人对石头的崇拜,是因为那石上所浸透着的文化汁液。石虽无言,文化有声。记得徐州汉墓刚出土,最让我感动的是每个墓主人身边都有一块十分精美的碑刻,今天都可用作学书法的范本。但这在当时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丧葬配件,平常得如同墓中的一把土。许多现在已被公认的名帖,其实当年就是这样一块墓中普通的只是用于干别的事情的石头,本与书法无关。如有名的《张黑女碑》,人们临习多年,赞颂有加,至今却不知道何人所写。就像飞鸟或奔跑的野物无意中的带着植物的种籽传向远方。人们在将石头充作生活用品和生产工具时,无意中也将艺术传给了后人。
⑥那一年我到青海塔尔寺去,被一块普通的石头大大感动。说它普通,是因为它不同于前面谈到的有字之石。它就是一块路边的野石,其身也不高,约半米;其形也不奇,略瘦长,但真正是一块文化石。当年宗喀巴就是从这块石头旁出发进藏去学佛。他的老母每天到山下背水时就在这块石头旁休息,西望拉萨,盼儿想儿。泪水滴于石,汗水抹于石,背靠小憩时,体温亦传于石。后来,宗喀巴创立新派成功,塔尔寺成了佛教圣地,这块望儿石就被请到庙门口。现在当地虔诚的信徒们来朝拜时,都要以他们特有的生活习惯来表达对这块石头的崇拜。有的在其上抹一层酥油,有的放一枚银针,时间一长,这石的原形早已难认,完全被人重新塑造出了一个新貌,真正成了一块母亲石。这是一块伟大的圣母石。它也是一面镜子,照见了所有母亲的慈爱,也照出了所有儿女们的惭愧。不分信仰,不分语言,所有的中外游人都会在这块普通的石头前心灵震颤。
⑦无论社会如何进步,天不变,石亦不烂,石头将与人相厮相守到永远。
乡村的瓦冯杰
乡村的瓦大都呈蓝色,那种蓝不是天蓝也不是海蓝,是近似土蓝;我们乡下有个词说得准确--“瓦蓝”。这个词属于瓦的专利。
在我的印象里,瓦是童年的底片,能冲洗出乡村旧事。
瓦更像是乡村房子披在身上的一面带羽的蓑衣,在苍茫乡村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的雨的清气里漂浮。若在雨日来临时刻,瓦会更显出自己独到的神韵与魅力。雨来了,那一颗颗大雨珠子,落在片片房屋的羽毛上,胆子大的会跳起,多情的会悄悄滋润到瓦缝;最后才开始从这面蓑衣上滑落,从屋脊上,再过渡到屋檐。浩浩荡荡穿越雨瓦的通道,下去,回归大地,从而完成一方方瓦存在的全部意义。
瓦有对称之美,任何人看到乡村的瓦,都会想到一个成语,叫“鳞次栉比”,如观黄河的鱼鳞与母亲的梳篦。瓦在骨子里是集体主义者,它们总是紧紧地扣着,肩并肩,再冻再冷也不松手。在冬天它们能感到彼此的体温,像肌肤相亲的爱人,贴得密不透风,正团结在月亮缓缓上升的乡村里。
当瓦还没有走上屋顶,生命里的“籍贯”一栏早就填上了,是两个粗拙的字,叫“乡村”,像一个孩子或者老人用颤巍巍的笔所写。是的,瓦更是一种对乡村的坚守。在瓦的记忆里,所有的飞鸟都是浪子与过客,都是浮云与苍狗。
籍贯属于乡村的瓦有一天走进城市,它晕头转向,无所事事,毫无用途。城市里的幻影夜色与镭射霓虹拒绝它。有一片瓦迷路了。它被开往城市里的一辆大卡车用来垫上面的器物,最后被拉向城市,当它完成自己的使命时又被远远地抛弃在公路边。城市人就爱过河拆桥,瓦看看身上“籍贯”一栏,早已被风的手擦模糊了。
瓦上的风景只有一种,那就是“瓦松”,我们那里叫“蓝瓦精”。这称呼多气派啊!那些一棵棵站在瓦上的小小生灵,因为听风观雨的缘故,已经一位位聪明成精了。且慢,它们还是“乡间郎中”呢。乡村药谱如是说:瓦松,又名天蓬草、瓦莲草、向天草,清热解毒。我小时候得过恶性疟疾,久不见愈,姥姥就从旧屋顶上采到几棵瓦松,炖汁连服,止住了。
小时候我常在梦里想到,那些瓦松站在我外祖母的屋脊上,跷着脚丫,在我不知不觉的夜半时刻,正一颗颗摘星呢。那一柄北斗七星的长勺低低地垂落下来,一如在汲瓦松上一颗颗透清的露珠。终于,一不小心,有两颗最大的掉下来,缓缓地,落在我的眼角。
当我的灵魂有一天回归大地,就请瓦在上面扣上小小的一方,有你瓦的余温,还有你瓦的纹络。这一方故乡的小房子,泥与水组合的小房子,草气上飘摇的小房子,你罩着我。像谁夜半耳语:
“睡吧,孩子。这叫归乡。”
乐器的性格
①乐器和人一样也是有性格的。就像是人的嗓子,有的人嗓子可以唱得高一些,有的人嗓子却只能唱低音。什么样的嗓子唱什么样的歌是不能乱来的,这也有一种看不到的规律在里边,如果违反了这种规律,唱出来的就会是噪音而难以入耳。很悲剧性的乐器,所以瞎子阿炳才会用它来演奏内心的凄苦。想象一下他一边拉着二胡一边在江南细细的
②中国乐器的性格大多都是悲剧性的,比如二胡,就是一种雨里慢慢走动,又是细细长长的巷子,巷子里的石板路面一块一块都给雨水打得一片湿亮……这应该是晚上,二胡着了雨的湿气就更没了悲剧性之外的那一点点亮丽。
③马头琴更是这样,而且往往是拉马头琴的人还在那里调着琴弦,那悲剧的味道就出来了。它是一种骨子里哀伤的乐器。草原的晚上是一无遮拦的空旷,你站到蒙古包的外边去,天和地都是平面的,没有树也没有山,什么都没有,忽然,马头琴就那么浑厚地响起来了,拉的是什么?是《嘎达梅林》。那样哀怨,那样悲伤,那远方飞来的小鸿雁真是令人柔肠百转。听马头琴演奏这支曲子的时候你最好要喝一些烈酒,但是不能太醉,也不能一点也不醉。这时候你也许会被马头琴感动得流泪——那是一种极好的体验。马头琴也能演奏节奏快的曲子,比如《骏马奔腾保边疆》,节奏是很快的,配着敲打得一如疾风暴雨的木鱼,让人从心里怜念那骏马们踏来踏去的草场,如果是碰巧刚刚下过一场雨,想那草场一定是一塌糊涂的。演奏这种节奏快速的曲子不是马头琴的本色,马头琴的本色就是低沉、苍凉、迂回、哭泣般的浑浑的音色。二胡和马头琴相比,还有那么一点点亮丽在里边。马头琴即使演奏那些调侃一些的曲子,仍不失本色,如蒙古民歌《喇嘛哥哥》,这支曲子有很明显很强烈的挑逗性,但一演奏起来,还是脱不掉悲剧的味道。
④箫是极孤独而不合群的避世者,需要更大的耐心去领略,需要想象的合作。不是铺排得很满,而是残缺的,像马远的山水,再好,只是那么一个角落,树也是一枝两枝地吝啬在那里半死不活,需要读它的人用想象和它进行一种合作。箫的性格其实也是悲剧性的,是一种精神境界里边的凄苦。箫和笛大不一样,笛是亮丽,“芦花深处泊孤舟,笛在月明楼”,这一声笛是何等的亮丽;也是这一声笛,月色才显得更加皎洁,诗的意境才不至于太凄清。笛是乡村的,箫却是书生化了的。你看牧童会在牛背上吹着一曲欢乐的曲子,乐哉悠哉,是何等的悠闲,可你无论如何也难想象出牛背上牧童会吹一支洞箫。
⑤理解音乐永远是个性化的,上百上千的人在一起听音乐,真不知道人们在那里各自听出些什么?乐器是有性格的,它静静地待在那里什么也不是,一旦被人操纵着。它的性格就出来了,该是什么就是什么,往往是,到了后来不再是人操纵乐器,而是乐器操纵了人。
(节选自《中国民间乐器的性格》,有删改)
中国书法:作为一种文化
刘守安
①我们提出书法是一种文化,并不是为书法下定义,只是一个范围的界定。时下人们为“中国书法”已下过各种各样的定义,表述的方式各不同,但使用的一个关键词和核心概念是一样的,那就是“艺术”。特别是几位著名的学者提出书法是“艺术”,甚至是“纯粹艺术”、“最高艺术”等等,影响甚大。
②人们把中国书法定义为艺术是基于中国书法具有很高的审美价值。但把汉字的字形放在“中国书法”作为文化层次的结构中来审视,就会发现,汉字符号的审美效果是在书法文化结构的物态文化层面体现的。在整体的书法文化或一件完整的书法“作品”中,字体书法形态属于物态文化层,这是书法“本体”结构的“外显”的表层部分。当人们对汉字结构的科学性、艺术性及书写出来的笔法、字法、章法给予充分的估量和赞美的时候,我们看到研究者往往只限于对“作品”“物态文化层”的分析说明。并且往往忽略字体得以显示的“物器”、材料本身的质地、色调因素;忽略一件书法“作品”的美是在书体形态与材料形态有机融合中显示出来的这一重要事实,所以人们对书法“物态层”的研究与描述也往往是不全面的。在多层次结构的书法文化中,只就其表层结构进行分析,把它当作书法“本体”、全体,并由此概括其性质并作定义。这种研究思想和方法都值得斟酌。
③在对一种文化形态作文化结构的观察中,我们分出物态、制度、行为、心态四个文化层次,以求全面认识其内部结构中的各个文化层次并非具有同等的意义。其中心态文化层是文化的核心部分。这个核心部分体现着该文化形态被创造的目的。因而也集中体现着该文化形态的价值、功能。就具体的书法作品来说,展示汉字字迹的形态不是目的,展示出一定的文字的内容,以实现文字的记录、传播功能才是目的。各种书法“作品”的文字内容体现着作者、书者的思想、意识、价值观念、思维方式、审美情趣等等,展示出蕴含着经济、政治、宗教、家族、社会风习等内容的无比丰富的“意义世界”。如果说在对“书法”这种文化现象的考察中,对物态文化层次专注而对制度文化、行为文化在物态文化的体现可能有所忽略的话,那么忽视对书法“作品”文字内容的考察、认知则是完全不应该的。文字内容属于书法文化的“心态文化层”,是体现“作品”价值的核心部分,丢弃了文字内容而只专注文字的物态形式,这还是一个完整的书法“本体”吗?
④如果我们从“汉字”与“书法”的关系方面作观察,也会得出同样的结论。中国书法与汉字密切相关,而汉字同其他文字一样,有形、音、义三要素。书写者总是为显“义”而构形,而并非为构“形”而构“形”,为书写而书写。现在的问题是,“书法”研究者仅着眼书写者的构“形”和接受者的识“形”、观“形”,把书写者显“义”和接受者会“义”的目的丢掉了。这样,研究者尽管把汉字的“形”分析得头头是道,但抽掉了汉字“文化”核心内容,也便不能认识汉字及其显示形态的功能价值。
⑤一些论者强调汉字字形独立的审美功能,对“形”本身的艺术价值扩大、拔高,其基本论据是将汉字与绘画相比符。这是违背文字的本质规定的。汉字是一种符号而不是图画,符号是约定的,其“形”与其表示的“义”没有必然的联系。作为符号显示的汉字字“形”,其本身的文化意义、审美意义是稀薄的,不确定的。一个个汉字字“形”并非一个个独立的审美对象,而且字“形”方面所显示出的点画(笔法)、结体(字法)、布局(章法)虽然可能显示出某种“形式美”,但它在一件完整的书法作品中毕竟属于“形式”,从根本上说都服从于表达内容的需要,并受到这种目的的制约。那些被称为中国古代书法的各种书迹,都是具有“郑重的用途”(启功语)的实用性书写,绝不是书写者自由“创作”的“为艺术的艺术”。只用“艺术创作规律”和“艺术发展规律”难以讲说这些书迹的产生与变化发展。
(选自《新华文摘》2005年第19期,有删减)
与一条小溪结伴同行
黄文山
小溪远在闽西北的泰宁,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:上青溪。在地图上找到这细细的一抹绿痕时,不知为什么,只是一眼,心里已然与它订下了约期。
抵达泰宁的那天晚上,下着雨,旅枕上落满了动听的声音,分不清是溪声还是雨声。我们下榻的金湖宾馆面临杉溪,上青溪就是它的一条支流。想到翌目的漂流,恍惚间似乎听见了上青溪轻轻的呼唤。
漂流,便是隔着一面薄薄的竹筏和溪水结伴同行。竹筏是用数根碗口粗的毛竹绑就的。造筏用的毛竹,是一例削去青皮的裸竹,据说这样做既可以减轻竹筏自身的重量,还可以防裂。毛竹两端则用炭火烤弯,形成高昂的船头和微翘的船尾。一面竹筏可乘坐三位游人,由一名艄公以竹篙掌控方向和速度。竹筏刚放下水,浪花便簇拥而来,看来它们已是老朋友了。一路上,不论穿岩过滩,溪水只是轻轻地咬啮着竹筏,好像有说不完的亲热话。
不像武夷的九曲溪,更不似桂林的漓江,上青溪两岸没看太多的风景。其实,对于漂流而言,过多的风景,也许是一种精神负担,免不了让人牵肠挂肚的,而漂流追求的则是一种无羁绊的自由自在。作为城市的一员,我们每个人都在极其狭窄的时间和空间里讨生活,心灵之累,如坠重铅。而在上青溪漂流,感受最强烈的也许就是这一点。一坐上竹筏,就没有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,自然,也就没有了狭窄和窘迫的感觉。那当是一种心灵的放生。
上青溪的好处:就在于它十足的野性。由于人类无止境的垦伐,已经很难找到这样仍然保存着原始风貌的土地。十五里的水程,没有村庄,没有寺庙会引诱你作短暂的驻足。自然,也没有一切人文的痕迹,诸如崖画、岩葬,更遑论历代文人的题刻。就连艄公扬起水淋淋的竹篙向游客讲述的种种神话传说也是“新编”的,这让人有点啼笑皆非。其实,上青溪完全用不着这些,那碧莹莹的一湍激流,那叠若累卵的巨大岩石,那林林总总的花草树木,分明是有别于人寰的另一个世界。你闯进了别人的世界,还要用俗不可耐的种种比拟去附会,去演绎人间世相,岂不可笑!你只要端坐竹筏,让流水执导,用心去感受那一种清幽,那一分闲适,用不着解说,也无须想象。人生太累了,什么时候能够这样,既不用费力,也不用劳神,只是默默地漂流,在漂流中悠然忘机,品尝自由奔放的快感,那才是人生最丰美的享受。
周遭是草木的世界:也是岩石的世界。人只是其问的一个匆匆过客,就像身边这条轻轻唱着的欢快流水。或许它们自己也不知道将流向何方,只是随形就势,时而跌宕,时而宛转,时而飞泻千丈,时而百结回肠,率性由情,无牵无挂。与这样一条小溪结伴同行,心情自然格外轻松自在。
不过,这仅仅是相对于人世而言。其实尘寰之外,万物一样有高下之分、强弱之别。在上青溪,占统治地位的是岩石。两岸巨壁亘天,我们只能和身下的溪水一起,小心翼翼地、委委曲曲地从强大的岩石让出的一道缝间屏声息气,慑然前行。有时,霸石横道,溪水不得不三回五折,才觅得一条出路,从夹岸森然的峭崖间通过。乾隆年问重修的《泰宁县志》上,关于上青溪有这样一段文字,读后不禁让人掩卷动容:“奇岩跋扈,天为山欺,水求石放。”只有身历其境,才能体会到这12个字的绝妙,一“求”一“放”,写尽了天地万物生存的况味。而无生命的山水世界,也由于一份人生世情的关注,忽然就生动起来。
岩边的草木何尝不是这样?在这片原始的次森林里,肥沃之土自然全是大树的地盘,于是小树们只能挤占在贫瘠的溪滩,与涨落的溪水作生存的殊死搏斗。你会看到,在刚刚消退的洪水留下的一道赫然在目的水线上下,是一个怎样惊心动魄的场面!水线下,一片破败狼藉,到处是枯枝败叶残根;水线上,一棵棵小树东倒西歪,惊恐万状,崩坍的溪岸,露出它们紧紧缠绕着的根须。生死只在瞬间,躲过了这场劫难,只能说是一次侥幸。严酷的环境,使得生存的意义变得那样实在,而生命本身则显得格外美丽。在几乎不见一星土的峭崖上,还魂草觅到了自己的归宿,那焦黄焦黄等待着一场雨水让它返青的一片,似乎在诉说着与命运抗争的艰难。至于在树梢上悬挂的青藤呢,别看它们悠哉游哉的样子,那可是一些费尽心机的经营者,当一棵棵幼树刚刚破土而出,它们便要窥测方向,把握机会,然后以自己的生
命做一次冒险的投入。这以后的等待也许漫漫无期,也许,经营的对象半途夭折……终于:它们的攀缘有了结果,但悬在半空中的感觉一样让人心旌摇摇。
泛筏而下,从岩石和草木的世界中悄然而过,仿佛经受了一场洗心涤肺的沐浴。这里是大自然原始的舞台,没有掺杂任何人为的因素。万物都在悄悄演示暑它们各自的生命内容,同时把生命的真墟揖示得那样深刻。
春浓似酒,筏行如风,一个半小时的漂流让人从此记住了上青溪,闽西北的这条野趣盎然的小溪。